大塊齋讀易筆記──說『小畜』

大塊齋讀易筆記––說『小畜』 林明進 建國中學國文教師 摘 要 「小畜」，是周易的第九卦。序卦說：「比必有所畜，故受之以小畜」。在比卦親比之下，必有品類不一的人並聚而處，如何來止畜這些品類不齊的族群，這就要看如何體會小畜的智慧以濟事了。「畜」，即「蓄」。 「小畜」，為卦乾下巽上，中爻九二、九三、六四下互為兌；九三、六四、九五上互為離。相錯之卦：豫為卦坤下震上；相綜之卦：履為卦兌下乾上。 乾為天，巽為風，風行天上，一陰畜五陽，力有未足，雖密雲而不雨，所以有「小畜」的象徵。本卦只有六四為陰爻，其餘都是陽爻，以小畜大，以少畜多，是為「小畜」。 小畜以一陰畜五陽，含有「止畜」和「畜積」兩個意思。止畜是針對眾陽來說，畜積是針對六四陰爻而言。群陽亢進故止畜之，一陰孤弱故畜積之。一方面小（稍）有畜積，所以亨通；一方面畜養不足所以密雲不雨。這一卦，所畜者小，所以示人要一步一腳印，積蹞步以至千里。然則小積而大，乃漸之功；畜之既成，反須戒慎，免致相疑之隙。物極必反，不可不察。 關鍵字：密雲不雨，自我西郊；小畜，柔得位而上下應之；風行天上，君子以 懿文德；復其道，何其咎；牽復在中，吉；輿說輻，夫妻反目；有孚 ，血去惕出；有孚攣如，富以其鄰；既雨既處，尚德載，婦貞厲，月 幾望，君子征凶。
目 錄
壹、前言 四、釋六四貳、說「卦辭」 五、釋九五 一、釋卦辭 六、釋上九 二、釋彖辭 肆、小畜之用 三、釋象辭（大象） 一、醞釀 四、韌性參、說「爻辭」 二、平衡 五、貴柔 一、釋初九 三、畜德 六、持盈 二、釋九二 三、釋九三 參考書目
壹、前 言 宋人軼事彙編卷十二記載一則蘇東坡巧妙譏諷王安石父子的故事： 故事說蘇東坡有一天宴客，客人提議玩一種酒令，必須用易經中的兩個卦名，證明一樁古事。第一位說：「孟嘗君門下三千客，大有、同人。」第二位說：「光武兵渡滹陀河，既濟、未濟。」第三位說：「劉寬婢羹汙朝衣，家人、小過。」輪到蘇東坡，他說：「牛僧孺父子犯法，大畜、小畜。」東坡這裡顯然是把「畜」念成﹁ㄔㄨˋ﹂，才能達到以嬉笑怒罵消遣王安石父子的目的。事實上，不論是小畜或大畜，「畜」都要念成「ㄒㄩˋ」；北宋文人王禹偁的詩文集–小畜集，「畜」也要念成「ㄒㄩˋ」。「小畜」，是易經的卦名。 「小畜」卦是大易的第九卦，本卦以一陰畜五陽，畜積的主觀條件不足，雖然力有未怠，但六四為小畜卦之主，以柔統陽，得位而上下應之，所以，仍是有畜養的遠景。因為六四是近臣，不是六五之君位，無大位以號召天下，此其畜道之艱一；諸陽品類各殊，根性不一，此其畜道之艱二。然人生畢竟要往前奮鬥，時時自勉自礪，不因力量未足而裹足不前，也不可因畜養殊難而退縮不畜；不足尤需積畜，大畜正由小畜來，不畜小何以致大？ 初九之畜：是復生於乾道之初，其德剛健不息，所以無咎有吉。 九二之畜：是牽連於初九，剛中不妄，所以不自失其性，有克己復禮之德。 九三之畜：過剛不中，難以畜止，如輪脫輻，如夫妻反目，雖親比六四，以性情剛猛，自不受畜，無法正室，遑論齊家。 六四之畜：以柔畜剛，為本卦之主，具備誠信、得正、有應、知惕等德性。又能上合九五之志，謹慎從事，故無咎尤之來。 九五之畜：其德陽剛中正，處君位而能受六四之畜，且能推己及人，不獨享富。 上九之畜：積畜已成，積漸有功，當忌再畜，不忮不求，一旦受疑必致謗損，行事執中居正、堅守其常為上。 貳、說『卦辭』 小畜，亨。密雲不雨，自我西郊。一、釋卦辭 「小畜」：小畜的卦體乾下巽上，巽為風，乾為天，所以叫做風天小畜。小：易之凡例，大者陽也，小者陰也，故陽大而陰小。大畜、大壯、大過，皆謂陽；小畜、小過皆謂陰。此卦以一陰畜五陽，故曰小，（一陰指六四陰爻說）。畜：音ㄒㄩˋ，來知德易經來註圖解，訓為「止」；陸德明經典釋文，對「畜」提出三種解釋，積也、聚也、養也。王夫之船山易傳則說「畜」，止也、養也。小畜，以陰畜陽，六四為本卦之主，統畜上下眾陽，以小（陰）畜大（陽）；以一陰氣弱，五陽勢強，所蓄養積聚者小，故曰小畜。從卦體來看，上卦巽為風，下卦乾為天，有風行於天之上，剛健而巽順的象徵；但是風行天上，雲雨醞釀未成，甘霖未普施於大地。就全卦而言，小畜所畜積的力量未宏，處此環境之下，仍須多加努力。 「亨」：小畜卦，下卦為乾，乾的德性陽剛志健；上卦為巽，巽的德性謙遜柔順。二五分別以陽剛居內外卦之中，以剛居中，意志堅定、行事果決，能行其志，小畜卦能亨通，此其一。六四為卦主，以一陰畜五陽，陰居陰位，以柔得位而且上有九五上九之助其力，乾之三陽承其下而受其止，所以亨通，此其二。六四以一陰畜乎五陽，六四陰居陰位，所應之爻初九陽居陽位，皆得正，所以亨通，此其三。 「密雲不雨，自我西郊」：中爻九三、六四、九五上互為離，離錯為坎，坎為水為雲。從全卦來看，一陰畜五陽，陽多陰少故不能凝結成雨；下卦為乾三陽同體，陽氣齊昇，陰氣更無法下降，所以有密雲不雨的象徵。李鼎祚周易集解曰：「案雲雨者，陰之氣也。今小畜一陰畜乎五陽，所畜者小，既微小纔作密雲，故未能為雨。」則從一陰所畜者小，來解釋「密雲不雨」。所從來叫做自，我指乾。文王八卦方位乾在西北，巽在東南，自乾而巽，自西（北）向東（南），是不雨的象徵，因為乾陽驅陰的緣故。中爻九二、九三、六四下互為兌，文王八卦方位兌在西方，乾為郊，故有西郊之象。凡密雲自西（北）飄向東（南），屬乾雲，水份不多，不能化為甘霖，雨澤大地。反之，自東（南）吹向西（北）則雨多，沛然而下。朱熹易本義：（我者，文王自我也；文王演易於羑里，視岐周為西方。）天下九州，文王三有其二，以時未至，密雲不雨，不可伐紂，此以歷史觀點釋義，別為一說。 卦辭的意思是說：小畜這一卦，以一陰畜養五陽，在形勢上，以少畜多，以小畜大，力量不平衡，陰陽不和諧；故所畜養者小，未足以有為，仍須多加奮勉。但小畜卦這個環境還是亨通的，以六四正位畜養眾民，有陽剛中正的九五之君和它親比，又有居正位的初九與它相應。下乾剛健，上巽柔順，雖未成事，在客觀條件上是亨通的。密雲不雨，自我西郊。正說明了畜道要有耐心，一陰畜五陽，仍有漫長的道路要走。  彖曰：小畜，柔得位而上下應之，曰小畜。健而巽，剛中而志行，乃亨 。密雲不雨，尚往也。自我西郊，施未行也。二、釋彖傳 「小畜，柔得位而上下應之，曰小畜。」：小畜卦的六個爻，除了六四外，其餘五個爻都是陽爻，五陽對一陰，也即五剛對一柔，六四以柔爻居陰位，為本卦之主，所以稱「柔得位」。王弼說：「夫少者，多之所貴也。寡者，眾之所宗也。一卦五陽而一陰，則一陰為之主矣。五陰而一陽，則一陽為之主矣。夫陰之所求者，陽也。陽之所求者，陰也。」易繫辭上傳第五章又說：「一陰一陽之謂道。」獨陽不生，獨陰不成，所以陰陽不能獨立而存在，陰陽相對而相成。王弼注：「（柔得位）謂六四也，成卦之義在此爻也。體二陰以分其應，故上下應之也。既得其位而上下應之，三不能陵，小畜之義。」依王弼之意，一卦五陽而一陰，則一陰為卦之主，六四既為卦主，以一陰而畜五陽，上下五個陽爻皆與之相應，則五陽皆為六四所畜矣。陰為小，陽為大，一陰柔止畜五陽剛，是以小畜大，所以卦名叫做小畜。 「健而巽，剛中而志行，乃亨。」：本卦下卦為乾，乾為剛為健；下卦為巽，巽為入為順。乾陽之性剛健不息，本來是難以畜止的，但是在一陰（六四）為主的時勢下，健而又健的下乾，它又順時因勢而入乎其中，能為六四所畜止。依易例，下卦為內，上卦為外，內卦剛健外卦巽順，內健外順是本卦之德，所以說：小畜「健而巽」，是亨通的必要條件。九五、九二，陽剛居上下卦之中位，所以說剛中；陽剛的意志上行，有可為之勢，所以說：「志行」，志行，自然亨通。又：「剛中」，指九五。九五以陽剛居於上卦之中，又為君位，形勢上統率群陽；然而六四以柔承剛，六四九五互為親比，九五既受六四的畜止，其餘四陽自然亦受六四畜止，一陰畜五陽，六四志行也。六四為為本卦之主，志行故亨通不窮。「密雲不雨，尚往也。自我西郊，施未行也」：「尚往也」，是用來解釋「密雲不雨」的，尚往，就是上往。小畜雖以一陰畜止五陽，但以少畜多，以小畜大，陰陽不甚平衡。就卦體論，下乾三陽同體，性主上行，風在高空之上，陰氣猶弱；雖有一陰畜五陽之德，烏雲雖密布而雨不施，是因為密布之弱雲行於天上，旺盛的陽氣又頻往上升的緣故。朱子易本義說：「尚往，言畜之未極，其氣猶上進也。」義也近於此。「施未行也」，解釋「自我西郊」。「施未行也」，是說雖然烏雲密布卻不能雲行雨施，沛然而降。上巽為風，雲在天上飄飛，又颳西風將雲吹向東，缺乏降雨的條件。王船山周易椑疏：「自西郊者，自西而向東也。凡雲向東行，乃不雨之徵。『雲向東，一場空』也。」完整的諺語是說：「雲往東，一場空；雲往北，只空黑；雲往南，水潭潭；雲往西，馬濺泥。」由此可知
，小畜以一陰畜五陽，雖健巽而亨通，然以少畜多，以小畜大，未得陰陽中和之時，所畜未極未周，時機未到，力量未足，故積聚者小，畜養者少，一切尚處在醞釀之中。 彖傳的意思是說：「小畜」這一卦，六四陰居陰位，以陰柔而得正位，上下五個陽爻都能和它相應和，一個陰爻要畜養五個陽爻，以小畜大，以少畜多，所以叫做小畜。這個卦的卦體是下卦乾陽剛健而上卦謙巽柔順，九五九二都能以陽剛的德性而分別居於上下卦的中位，有可為的情勢；本卦六四爻與九五之尊互為親比，眾陽也起而和六四相親比，如此六四自然志行而亨通不已。但是，從小畜這個卦現實的條件來看，陰氣太弱，有氣而無質，乾之陽氣上升逼進，風於是越來越往上吹，雲層雖厚，卻都是乾雲（以一陰之故），所以濃雲不得凝結成雨以降。從小畜所處的地位來看，風從西南向東北吹，毫無降雨的機會。雲看似密布，終不得行雨。 象曰：風行天上，小畜。君子以懿文德。
 三、釋象傳（大象） 小畜卦象為乾下巽上，乾為天，巽為風，所以說：「風行天上」。
巽為入為順，有「懿美」的象徵；中爻九三、六四、九五上互為離，離為文明；下乾為陽，有「德」的象徵。 小畜卦體乾下巽上，風流行於天之上。說卦傳：「橈萬物者莫疾乎風。」風的作用是吹拂萬物以生生不息，小畜一卦，風行天上，乃正處釀雲之際；所謂：「春風風人，夏雨雨人」，俗又謂：「五風十雨兆豐年」，小畜風不及於地，尚不足以發揮濟物之能，有止畜之象，此時要好好畜養力量，所以說：小畜。 孔穎達周易正義：「懿，美也」。文德，指文明之德。論語季氏篇夫子答冉有之問，「……故遠人不服，則修文德以來之……」偽古文尚書大禹謨也說：「帝乃誕敷文德，舞干羽於兩階。七旬，有苗格。」從義理而言，可見修文德是儒家立人達人乃至服眾綏遠的動力。大學之道，以「明明德」為三綱之首，親（新）民、止於至善的功業，根本在自明其德，而後新民之德，進而新物之德。也就是中庸所說的：「惟至誠者能盡其性」；由「盡己之性」，推而「盡人之性」，再推而「盡物之性」。春秋之義，四夷不服，則修文德以來之。文德之義，微旨寓深，由此可知。 君子體悟這個現象，效法小畜卦風行天上以釀雲（待時成雨）的德性，畜積自己文明的德性，由小而大，一步一步努力醞釀自己的能力。文德既美，正惟「小畜」亨通之道。 大象的意思是說：風行於天上，沒有發揮吹拂大地，以萌萬物生機的德性；君子體會出所處的「小畜」這個環境，本身條件雖佳，但是孤掌難鳴，難以濟事。個人雖有濟世之能，尚時未至、勢未成，時機上自然很難顯道於世，無以移風易俗、兼善天下，所能做的是好好奮勉努力，默默修為生而具有的文明的德性。 參、說『爻辭』 初九：復自道。何其咎，吉。 象曰：復自道，其義吉也。一、釋初九 「復自道。何其咎？吉。」： 小畜卦與履相綜，履卦乾上來為小畜卦的乾下，小畜卦的初爻，一陽復生，初九體乾，再成乾道，所以小畜的初九有自上返下，復生乾道的現象。初九，陽居陽位，潛藏於乾體之下，陽道復始，萬象更新，故何咎之有？ 復，返也。自，於。指履卦九四之陽氣復生於小畜下卦乾道之初。「復自道」的「復」與復卦的「復」意義相同。何其咎，有何過錯之有？ 小畜卦以陰畜陽，下卦同體的三陽，都有尚進的德性，並且都被上卦巽體所止畜。初九陽剛得正，又與六四正應，為其所畜，不但咎，而且吉利可期
。因為初九回復乾之本位，有潛藏之德，且恪遵小畜之道，與本卦之主六四相應，克己復禮，故不惟無災眚之來，且潛自得吉。 初九這一爻的意思是說：處於小畜之初的陽爻，是復生於乾道之下，一陽復生，乾道不息。那會有什麼過錯呢？抱持這種作為，當然是吉利的。 「其義吉也」：義者，宜也。小畜之初，止畜之義未顯，初九返復於乾初潛藏的本分，進又得正應之六四所畜，動靜得宜。故吉無不利。 初九的象傳是說：小畜的初爻，是復生於乾道之下，從義理上來看，它是吉利的。  九二：牽復，吉。 象曰：牽復在中，亦不自失也。二、釋九二 「牽復，吉。」： 小畜下卦為乾，九二為初九所牽引，故曰﹁牽﹂。九二居於下卦之中，而返復於乾健之道，故曰﹁牽復﹂。以陽剛居於下卦之中，是﹁吉﹂的象徵。 本卦的初九，由履上卦的乾返復成小畜的下乾，乾之三陽同體，九二受初九的牽引，復歸於乾道。從應與的原則來看，九二與六四並非正應，應該相應的九五，與九二同屬陽剛，故不應；只能隨初九牽引而行。 蓋六四以柔得位，乃群陽所應；九二以陽剛居中位，能牽復於初九而不造次。當小畜之時，本爻無應，然德雖陽剛卻能自守，所以也是吉利的。 九二這一爻的意思是：九二爻為初九爻所牽引，返復於乾道，以陽剛居於下卦的中位，有吉利的結果。 「牽復在中，亦不自失也。」： 「中」，指九二之位說，九二以陽剛居中。初九其義為吉，九二承初九之牽復，且居下卦之中，雖無應，以能居於中，故亦不自失。「亦」，乃承初九來說的。 九二的象傳意思是說：九二為初九所牽引而復於下乾的中位，一則三陽同體，相互合作；一則不自失其原則，能守中道的立場，所以，不會自失其道。 九三：輿說輻，夫妻反目。 象曰：夫妻反目，不能正室也。三、釋九三 「輿說輻，夫妻反目。」： 下卦乾錯為坤，坤為輿為輻。九三爻變為兌，兌為毀折，脫輻之象。乾為夫，巽為妻。中爻九三、六四、九五上互為離，離為目；本爻變為兌，兌為口舌；外卦巽為多白眼，皆反目之象也。 輿，車輿，此處當指車輪子。說，脫也。輻，固定車輪子於輪軸上的掣栓。與老子：「三十輻共一轂」的「輻」同義。輿脫去其輻，則不能行。夫妻反目，則室家不正。九三居於下卦之上，已過乎中，且上九無應。中爻下互為兌，兌為悅，九三反而與六四親比，亟思上進以取悅於六四，一陰一陽，親比有如夫妻；然而九三過剛，無應，不中。小畜以陰畜陽，九三居六四之下，受其止畜不能前進，剛受制於柔，猶夫妻失和，夫反為婦所制。 九三這一爻的意思是說：九三爻親比於陰柔之六四，卻不能和諧，剛柔乖戾，就好像車輪脫輻不能行，又如夫妻反目，家庭失合而相背離。 「不能正室也」： 巽為長女為妻為多白眼為進退不果，乾為夫。 室者，閨門；正室，猶齊家。所謂正，男正位乎外，女正位乎內。夫妻反目，故無法齊其家。 九三過剛不中，上九亦為陽爻，不能正應。九三私自親比六四，這是不當的茍合。上下卦從夫妻來取譬，妻在夫外，妻乘夫上，未得夫妻之正。所以用夫妻反目來比喻，六四柔得位而居九三之上，陰凌乎陽，妻凌乎夫；六四強制止畜於上，九三處乾之極，剛烈可知，兩不相得。可以看作是婚姻不正於前，男女陰陽不能和諧平衡於後，早晚會出現口舌齟齬，離心反目。 九三的象傳意思是說：夫妻互相反目，各是其是，就會彼此不和，無法齊家。 六四：有孚，血去惕出，咎。 象曰：有孚惕出，上合志也。 四、釋六四 「有孚，血去惕出，咎。」： 易經來註圖解：「五陽皆實，一陰中虛，孚信中虛之象也。」中爻九三、六四、九五上互為離，離錯為坎，坎為血為加憂，故有「血去惕出」之象。 孚，誠信。血，傷害。惕，警惕。 六四陰居陰位，以柔得正位，為小畜卦之主，上承九五之君，以誠信對待止畜勢強之眾陽。六四獨陰，不免氣弱，並且本爻居於多疑多懼之地，以一柔敵眾剛，必見傷害，故或有血光之小災。然能虛心以待人，竭誠以應眾陽，時時抱持臨淵履冰的心情以應事，終究不會有災禍之來。 六四有初九與之相應，下乾三陽同體，能得下乾的孚信；九三無應，而六四下乘九三，可以止畜九三無虞；六四柔居陰位，得正；六四上承九五，得在上位者的支持。故一陰雖弱，在止畜群陽的過程中，以小畜大，以少畜多，並不容易，只要得正有應、有孚虛中、上承下乘，必能憂懼出險而無咎。 六四這一爻的意思是說：對畜養眾陽有信心，力量雖弱，因為得正有應、有誠信、上承九五，下乘九三。雖有血光之災、危虞之來，處六四之位能謹慎從事，憂戒以往，終能出險無咎。 「有孚惕出，上合志也。」： 六四當位，處近君之位而與九五親比，且以陰承陽，有「上合志」之象。 「上」，謂九五。 六四有誠信虛中之德，遇憂，能遠出避禍，乃因上合九五之志。六四雖為小畜卦之主，不自專妄而與九五合志。六四以慎而無咎。 六四的象傳意思是說：六四有誠信之德，解除憂懼，因為與九五之君的意志相合無間。 九五：有孚攣如，富以其鄰。 象曰：有孚攣如，不獨富也。五、釋九五 「有孚攣如，富以其鄰。」： 易經來氏註：「九五中正，且大象離中虛，有孚誠信之象也。」巽為繩，攣之象；又巽為近利市三倍，富之象。
攣如，係也，牽繫之意，指九五與六四牽連相從。以，及也（周易集解引虞翻）。來氏註則謂左右之也。鄰，指六四。 九五乘乎六四，六四承乎九五，九五與六四相互親比信賴，陰陽相畜，兩者牽繫不分。九五有孚信之德，並且有與六四互相牽連之志，所以能推恩其富以及其鄰六四。
九五這一爻的意思是：九五爻具備有誠信的德性，與六四互相親比牽繫、密不可分。能推其財富，富及其鄰六四。 「不獨富也。」： 九五之富及其芳鄰六四，所以說：不獨富也。 六四雖為小畜卦之主，以一陰而能畜五陽，本身條件微弱，除了以柔得位，潛移默化眾陽之外，仍然需要仰仗陽剛中正的九五。依船山之意，六四當小畜之時，宜得九五之信任，九五富能及之，六四之畜養之功而後有為。 九五的象傳意思是說：九五有誠信的德性，與六四同心同德，所以不獨享其財富。  上九：既雨既處，尚德載，婦貞厲，月幾望，君子征凶。 象曰：既雨既處，德積載也；君子征凶，有所疑也。六、釋上九 「既雨既處，尚德載，婦貞厲，月幾望，君子征凶。」： 本爻變，上巽成坎，坎為雨；上卦為巽，巽為進退為不果。故有「既雨既處」之象。 本爻變，上巽成坎，坎為車，本爻在變坎之「上」，所以有「尚德載」之象。 上卦為巽，巽為長女，「婦」之象；巽婦以順為正，「貞」之象；變坎而為險陷，「厲」（危險）之象。 本爻變，上巽為坎，坎為月，中爻九三、六四、九五上互為離，離為日；上卦巽錯為震，文王八卦方位：震在東；中爻九二、九三、六四下互為兌，文王八卦方位：兌在西。日月相望之象。 巽為進退為不果，上爻變，成坎，坎為險陷，必疑君子之進，畜之而陷溺之，有征凶之象。 小畜至上九，畜養積聚已經完足。昔密雲不雨，今「既雨既止」，已雨已止。雨剛下又止，陰陽合德，故成雨；陰畜止陽，故雨止。上九處小畜卦之終，巽（順）體之極。所以能雨能止，既雨既止，小畜之道因之以成。 小畜至於上九，畜道既成，其德積滿載。當此之時，宜持盈保泰，維持陰陽平衡中和的狀態。蓋以一陰畜五陽，以柔畜剛，巽順乃畜德的必要條件，惟畜不可久，長此以往，必生危厲，所以說：「婦貞厲」。 小畜卦以一陰畜眾陽，小畜之積聚，猶月之漸盈；畜之至終，猶月之幾望。上九陰勢正盛，陰盛則有抗陽之虞，當此之際，即使是陽剛之君子，也不宜躁往，有所征進，動輒得咎。 上九這一爻的意思是：上九畜養已到了飽和狀態，積聚已經足夠，宜停止積畜。上九積德滿載，一陰畜養五陽，此時當止，不可久畜。積畜至終，猶月之幾望，陰盛則有抗陽之虞。處在這樣的環境，即使是陽剛君子，也不可任意征進。 「既雨既處，德積載也。君子征凶，有所疑也。」： 「德積載也」，是用來解釋前兩句，「既雨既處，尚德載也」，是指小畜之道已成，所以說畜德積盈滿載。 「有所疑也」，市用來解釋後三句，「婦貞厲，月幾望，君子征凶。」，此戒畜道盈滿之愆。當畜道陰極之時，君子直道而行，反而會招疑致謗。宜有所顧忌，不可一意孤行。 上九這一爻的象傳是說：小畜積聚之功，已至乎盈滿。直道而行的君子，也宜有所斟酌，不可冒然行事，因為陰盛，邪道瀰漫，別人會對你起疑心。 肆、『小畜』之用一、醞釀 小畜之功首在醞釀。卦辭說：「密雲不雨，自我西郊」。本卦陽多陰少，以小畜大，不能凝結成雨。大象說：「風行天上，小畜」。風橈萬物而有濟生之功，雖有釀雲之實，然下乾三陽同體，陽氣過盛，直逼於上；六四雖為主爻，卻以陰氣孤弱，難與旺盛的諸陽凝結成雨而降於下。不怕慢，只怕站。本卦所畜雖小，一步一腳印，時至釀雲施雨，自不在遠。二、平衡 六四以陰畜陽，一柔難敵眾剛，故所畜者小，然小畜積漸有功，終至於大畜。由「密雲不雨」，日積日畜，終而「既雨既止」、「尚德載」。涓涓小流，終成大河。六四畜眾陽，以弱畜強畜多，看似無功而返，然積德不在一朝一夕，功成圓滿一般同。小畜之初，一陰難畜五陽，失衡故也；小畜之終，既雨德載陰陽和洽，平衡而有功。 三、畜德 畜道的立場，內健外順，行事外圓內方。一方面畜止群陽的上逼，一方面要如大象所言：「風行天上，小畜。君子以懿文德」。風行天上，乾道尚往，三陽勢強來逼，六四止畜不住，故密雲不雨。止畜之道，以柔不以剛。所以，君子以懿美文明之德以招來之。春秋公羊之義，四夷不服，則修文德以來之；偽古文尚書大禹謨也以：「帝乃誕敷文德」，正有苗之亂；論語季氏篇夫子答冉有之問，他說：「故遠人不服，則修文德以來之」。可見畜修文德，目的就是在畜止群陽。四、韌性 小畜卦辭說：「密雲不雨，自我西郊」，顯示出小畜時、位、勢，都見得畜之條件，有客觀上的無以開展。以一陰畜五陽，尤其長路漫漫，得位主柔，終有亨通之時。在畜止群陽與自我畜德的歲月中，六四為本卦之主，必須具有孚德之誠，還要上合陽剛中正的明主之志，雖或有小挫，戒慎以往，終以耐得住積畜之艱之難而無咎。五、貴柔 小畜卦之主為六四，六四御群陽之治術要道，其要曰「貴柔」；六四所以柔得位而上下應之者以此。乾之三陽同體承其下而受其止畜，以初九與六四相應，三陽互相牽復受畜。九五陽剛中正，能受六四之畜，且能推財分人，富以其鄰。上九與九三無應，終偕九五受六四之畜，以助其力。「夫妻反目」、「婦貞厲」等，可視為陰不貴柔之戒辭。六、持盈 畜道之功，由小而大，積漸而成。其初以一陰敵五陽，雖陰居陰位，要以微弱，陰陽失衡，故「密雲不雨」，故「風行天上」，茫茫歲月以小畜。惟及乎上九，「既雨既止」、「尚德載」；昔陰弱於前，今陰勢近於陽，且有陵駕其上之勢。上九爻辭竟反積畜之性，自止其功其業，兩作「婦貞厲」、「君子征凶」之戒，蓋物極必反也，其辭之理，頗堪玩味。陰既足與陽凝，戒君子當持盈保泰，勿躁妄而致疑於陽，功虧自滿之中，畜道至乎此，尤須進退守正有常。茍如此，「小畜」之道而後自得。參考書目易註 三國吳 虞翻周易註 三國魏 王弼 世界書局周易正義 唐 孔穎達 中華書局周易集解 唐 李鼎祚 上海古籍出版社誠齋易傳 南宋 楊萬里 商務印書館周易本義 南宋 朱熹 文化圖書公司周易玩辭 南宋 項安世 四庫易學叢刊周易集註圖解 明 來知德 夏學社周易椑疏 清 王夫之 上海古籍出版社船山內傳 清 王夫之 夏學社周易荀氏九家 清 張惠言周易大傳新註 民國 徐志銳 齊魯書社學易札記 民國 屈萬里 聯經出版社易經集註 珍本十六經 民國 徐芹廷編 龍泉出版社 周易讀本 民國 黃慶萱 三民書局易經通釋 民國 鍾泰德 李寧出版社周易理解 民國 傅棣樸 商務印書館周易經傳象義闡釋 民國 朱維煥 學生書局易經講義